花露水人

天青色等烟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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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明日方舟】一本日记(博士中心)

和 @梦溪怪谈  @Dwight_  联文,我是中间一棒,时间在几十年前天灾发生中期


4月4日 晴

信使和我聊天的时候说到卡西米尔前几天发生的天灾,他来得一向很快,加上这次他也逃命,因此他没数清楚到底是几天前的事。想必他们此时已在收集源石了,为了城市的回归,不,确切的说,只是走投无路的人们用生命在换取养家糊口的钱财。

任谁都知道这是错误的,谁都心知肚明,渐渐地所有人又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,我们在把不人道的事情当做无可奈何,这是对的吗?人类在还未找到绝症对策的时候就已经在使用源石,从根源上说这就是我们畸形文明的开端。可我们就是没有任何办法。

也许是我太过激进了:天灾是可以被利用的,而且不会建立在任何生命的牺牲上。从远古开始我们就已经承受了够多的死亡,即便现如今的人均寿命有所上升,可这是由割裂开来的两类极端的中和,被保护起来的高层,和被当做可再生资源的低端人群。在这之间的中产阶级也并非小富即安,因为我们城市的形式注定无法彻底剥离感染者。矿石病无处不在。

我开始觉得是我太过短视。造成现在只能坐着阅读笔记的现状难道不是由我自己造成的吗?难道我不应该作为一个幸运地活到现在的人类、作为一个不受歧视的沃尔珀,去自由地行动吗?我可以去为这些将要赴死的人们争取自由,哪怕是乌萨斯,哪怕是卡西米尔,可能有些不相干,但萨卡兹问题难道不比对矿石病患的歧视更容易解决?

我已经错过了学习医学的最好年纪,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,即便我继续沉浸在研究天灾的领域里,也难以做出更多实绩。考察,我们需要更多更深入的实例而非一厢情愿的纸上分析。我承认我缺乏天灾信使们的勇气,我甚至对前往其他国家考察都心怀恐惧。但我知道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
 

 

4月5日

我为什么要把日记写在这本笔记上?我依稀记得这不是我购买的,或许是哪位同僚转赠的。我完全想不起来。我总觉得这笔记本不是我的,也许是之前确实太忙,我竟把它当成自己的物品随手拿来用了。但它除了第一页的确空白得太多。

我读到一本怪异的日记,原先我以为它记录着最早期人们对源石的调查研究,但读到第二页我发觉这个“我”是纯种人类,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一本错乱编纂的小说。我草草翻阅完,更加确信它的荒谬。

但也未必不可能。只不过我很了解我自己,我就是这种会因为一些恐怖想象而慌张不安的人。我劝自己最好别想太多,一方面却又在倒咖啡的时候差点溢出来。

目前学术界仍然没有给出纯人类消失的确切依据,当然我们这些人也不例外。反过来说,也许是我们先入为主了,我们不应该把动物们叫做兽亲,也许我们才是兽亲。

好吧,写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确是个笨蛋。

今天仍旧是在图书馆,也许再过半个月我就能看完了。进度很不错,可惜一想到要离开这个舒适圈,就焦躁起来,不得不离开座位去透口气,否则完全读不进去。好在这里的记录大致和我的想法没有出入,我可以再读得快一些。

 

重看昨天日记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把生日忘记了,那就补录在这里:祝我生日快乐。

 

 

……

 

 

5月22日

谢拉格的入境许可终于拿到了,我提前跟信使道了别,他神情很落寞,说很尊敬我,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再见面。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,把我最喜欢最好用的一支笔送给了他。原本想送些带有哥伦比亚风情的东西,不过我想他总有机会去的,便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他。

叙拉古很好,我有些不舍得走。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。

 

 

5月25日

我现在可以适应谢拉格的寒冷了,这里的人们过着很悠闲的生活,相对的,也没有维多利亚那样的发达。有时候我会想念咖啡。

有两位丰蹄的战士来照料我,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,我想或许他们是来自不同的势力吧。三族议会对我这个小小学者并没有多加关注,在第一天的会面之后就没有人再管我了,我把手头的资料筛选了一遍,把他们会关心的那些部分送过去了。

丰蹄族的勇气来源于高山纯粹的信仰,他们的风气十分质朴,在观念上也更注重实用。至于菲林族,我当然不认为菲林族就一定有他们种族共通的机敏乃至狡诈,只是说在一些为人处事的细节上可以感受得到。当然,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在这里所能接触到的菲林都是身居高位的人罢了。

我不喜欢走动太远,但必要的活动和锻炼也能让我身心愉悦。这里的图书馆不太大,也只有小窗户。当他们不让我离开太远、太久的时候,我反而生出想要下山的逆反心。

我没有真的这么干。

 

 

5月26日

……

我给自己限定的目标快要完成了。实际上这只是我的借口,我还是太胆小,而且谢拉格也很安全。

我不想去卡西米尔。

 

 

6月1日

弗拉丹的信寄来了,难为它被转手两三次最终还是准确地找到了我。还是说我的身份确实有些特殊?我不知道。这里的信使和叙拉古的不同,他们不仅擅长攀登,更擅长如何在一两小时内把掉到山谷里的信捡回来、并且爬回原先的高度。这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,而且那种地方通常没有特别好走的路,但他们真的很厉害。

说回弗拉丹的事,他知会我说起义军不仅同意,更是欢迎我的前去,因为他们的医疗部门实在太缺人手。后方的人员很多,可他们不识字,难以分辨药物。我依旧很清楚我的懦弱,有时我凝视着这里独有的过高的天花板,眼前浮现出被黑色结晶或是血痂覆盖全身的尸体。我非常害怕,但我仍旧不愿意睡去,因为每次醒来,履行约定的倒计时就响一声给我听。

我可以用我不是卡西米尔人来安慰自己,也可以说上战场不是发挥我价值的地方,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有用的事情。我面前摊开的厚重书本救不了人。何况我必须去离矿石病更近一点的地方,否则我永远只是在搭空中楼阁。

 

6月23日

我极不情愿地来到了起义军的驻扎地,他们不日便打算吞下卡西米尔的西南部,那些骑士们大部分都是废物,强者也有,但起义军的将士们更强。

而且他们人多。

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,我仍旧害怕,因为这里是战场。但是看见士兵们的笑脸,看见他们吃着、唱着,不时开玩笑讲下流段子,这种活力竟然让我恍惚感受到近似炎国的烟火热闹。

让我更加惊奇的是,在这里,感染者和普通士兵竟能坐在一起谈笑,卡西米尔的骑士和异乡的流民也情同手足。有豪放调笑的女兵,也有在角落写作的诗人,还有悠然自得的情侣。他们到底为什么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呢,是什么给了他们这种信念?这样的氛围愉快又轻松,我简直像置身酒馆的露天阳台,而不是贫瘠沙地的军营中。

我心中泛起酸涩,肾上腺素竟也狂飙,我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场面,我不懂他们的快乐,我不安,我知道这一切转瞬即逝,明天他们就要上战场,哪怕幸存下来,也还有后天,还有大后天。而在战争之后呢?他们会给卡西米尔带来什么?他们难道不只是些棋子而已吗?这场起义的领导者们并不在战场上啊!

我觉得太难过了。

我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想起来我该去医疗部报道。弗拉丹丢下我一个人跑去喝酒,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,害我找了好久,差点直接闯进将军的帐篷。和卫兵交谈冲淡了我的负面情绪,在此刻我终于被拖回人间,而不是长久地徘徊在虚空的死之河流里叹息。

 

 

 

7月24日

卡西米尔的冲突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恐怖。我曾听士兵们讨论过会不会有一天遇上被量产的源石能量武器,就像拉特兰的那些武器。我又为此感到非常慌张,被他们笑话了,说我不像个沃尔珀,倒像个卡特斯。见鬼,我要是有沃尔珀的平均水准,还来这苦巴巴地做学术?

弗拉丹在这里做情报员的工作,他做得很好,但他喜欢自由行动,而且常冒险深入敌方,会一声不吭失踪上两周。在他消失的头两周我坐立不安,差点把抗生素和激素药拿错。负责人及时发现了,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最近我的工作换成了包扎之类的小事。好在她仍教导我医药的知识。

如果城市下次移动到有水源的地方,我想看看能否捕些鱼送给她。

 

7月30日

我现在还兼职了天灾信使,只不过单纯是为了部队服务的。这让我在给人包扎之外能感到自己好像还是有用的。

我希望在日记里尽量少谈一些死亡。往前翻翻,感觉自己也确实没怎么记录(很可惜也让我有种放不下什么事的、心里惴惴不安的感觉)。我确信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谈过,但负责人那天交班前告诉我,不要以为一切是长久存在的,为此感到悲伤没有意义。显然她的世界观比我更简单粗暴一些,我当时有些不悦。但一个月之后我悲哀地发现我已经接受死亡这种东西了。

准确地说,我麻木了。

这让我感觉非常沮丧,好像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似的,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此感到愧怍。是因为那些死去的士兵吗?

那之前调侃我像卡特斯的士兵,在死前抓着我的手不放。我不知道说什么,我也不敢用力回握他。我知道这没用,而且当时在我的身后又送来了伤员。

他紧紧抓着我的手,无暇顾及我,只是在自言自语。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巨大威胁,他告诉我他的家乡不是卡西米尔,他是埃拉菲亚的人,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流浪。他在卡西米尔遇到了爱情,也遭遇了爱情的破灭。现在他要去见见自己的未婚妻了。

可他却不肯闭眼,他盯着我,瞪着我,目光却穿过我看向虚空。他流着泪,哭着说他不想死,她也不想死。他反复哭嚎着这些话,我只能看着他,被他抓着手像是代替命运由他发泄恨意。我不知道说什么,我不敢说,在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,血液仿佛在逆行,我感到浑身冰冷,他已经听不见了,很快他也将看不见。我注意到他的手臂上的源石结晶,半透明泛着光让我想起家乡让人汗毛倒竖的虫。他突然大喊,他看不见了,然后更加用力地掐着我。

再然后,他死了。

我意识不到我的存在,我看着他狰狞的流泪的死相,突然不再感到害怕。

一种从未有过的怒火升腾起来,我清楚地认识到,我还没有战胜我的胆小,但我已经找到了对抗它的办法。

在那天之后,我终于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和口罩,去呼吸被天灾阴影笼罩的这片大地的空气。我走在士兵之间,再也不关心到底谁是感染者。

 

 

 

9月24日

我把这些内容放上了局域网。弗拉丹向我保证这是源石技艺而非需要人工操控的法术,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,它储存的内容不会消失。我不太能理解这些新技术的成因,但的确相比纸质品要更方便。如无意外,以后也不会用到这本笔记了,毕竟的确快写满了。

我们现在已抵达首都城外。弗拉丹在先前带人切断了城市下方的动力系统,并潜伏进城内。三天后,我们将发起最后的进攻。

这场战斗会是一场持久战,而我能做的,仅仅只是救助伤员,并且在这间隙中祈祷天灾不要降临而已。

 

 

 

笔记本的最后画了一只圆圆的,戴着眼镜的沃尔珀兽亲。